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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俠客行

第三回:叛變

完顏哈爾每一劈砍都使上猛勁,令張昇擋得兩臂酸麻,步步倒退。完顏哈爾目光不時瞧向巨斧,逐步趨近。吳衍和完顏哈爾交手過,知道他招式變化不大,卻有一股猛勁,令人難以抵擋,若使重型兵器,威力更盛!其手上大刀較巨斧輕盈,不合完顏哈爾武功路子。

 

完顏哈爾趁機接近巨斧,被武術家吳衍瞧出。吳衍坐在馬兒屍體上,背後就是完顏哈爾砍斷馬腿那柄大斧頭,此刻明瞭完顏哈爾心機,忍痛緩緩站立起來,轉身握住斧柄使力上抽,吳衍的傷口被力道牽動,渾身如受千刀萬剮卻硬咬著牙使力,終於拔出巨斧。吳衍緊握斧柄之際,感到天地急速旋轉,令他暈眩,忽然雙眼一闔,軟倒地上。

 

岳鵬翔在打殺聲中睜開眼來,驚見吳衍倒下,猶豫了一下,才手拍笨馬兒頸子,驅馬急馳前去搭救,卻在將近吳衍之處遭一名騎兵擋住,舉刀喝問:「小娃兒為何闖入戰場?」吳衍使盡力氣說道:「他……為了救我。」岳鵬翔把韁繩往後一拉,停住笨馬兒,這時被地上揚起的黃沙嗆到,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哽咽說道:「因為有一位穿紫色衣服……頸子懸掛金牌的白馬騎士……要將鵬舉師兄,不,咳……你們應該稱他岳飛將軍,就是皇上聽信秦檜的話……要將岳飛將軍召回去斬首,我來奪下要命金牌,拯救岳飛。」那騎兵耐著性子聽他說完後,怒氣陡生,說道:「荒唐!你快離開這兒,免得我又要費心保護你,快走!」吳衍強忍傷痛,使力說道:「他武功很高……那群死金狗,全是他殺的。」那騎兵這才細看屍堆裏邊,手腳內臟亂疊一團,嚇一大跳,雖然心裡老大不相信一個小娃兒會有如此能耐,也因為同伴的戰況危急,不想在不相識的小夥子身上花太多心思,聽到張昇呼喊:「快來助我!」立即轉身奔去相助同伴。

 

蒲察謀克孛堇心想:「這小子武功太強,要是弟兄們給他殺光了,我自己的命也保不住!」大喊:「離開那個小鬼!」金軍們為躲避岳鵬翔而各自散逃早已潰不成軍。

 

岳鵬翔見張昇即使有同伴相助亦是趨於敗勢,想前去搭救同胞,卻怕與金軍糾纏下去沒完沒了,不但犯下殺生大忌,且會誤了奪牌時機,不知如何是好,這才明白為何他在仙華派習藝十載有餘,師父卻不讓他涉足江湖,要不是學成了斬魔訣,哪能活到現在,且在江湖闖蕩,不是武功高就好,眼前這件事就無法用武力解決,即使殺了他們,金人得不到同伴回應,必定會派兵過來查看,一打下去沒完沒了,且殺人的感覺很糟,內心傷痛久久無法平復,師父才會告誡他不要惹事,專心奪金牌才能拯救鵬舉師兄,但是眼睜睜看著同胞被殺,豈是大俠行徑,岳鵬翔心想:「我要當大俠,師父說大俠不能亂殺人……」想到那群死在仙華斬魔訣底下的金軍,忽感全身發寒,心道:「我不該殺人……」第一次殺人的岳鵬翔眼眶紅熱,淚水待要奪眶而出,但那鏗鏗鐺鐺聲響不停,又令岳鵬翔心生戒備,此刻處在兩難之間,不知如何是好,想起師父在臨別前交付一些隨身物品,便伸手入懷中摸索。

 

岳鵬翔所穿之寬鬆黑服乃賀源特別訂製,內裏縫製許多暗袋。岳鵬翔自暗袋內拿出一張羊皮紙與一枝削長的木炭筆。羊皮紙上方寫著六個大紅字:「俠之所當為者」下方空白處寫著黑色小字:「奪金牌,拯救鵬舉師兄。」岳鵬翔想起賀源將羊皮紙交給他時,特別叮嚀只要發現什麼是俠之所當為者,就把它記下來,找時間與賀源深論,直到領悟為何打人一拳自己也會痛,就是大俠了。

 

一般書寫普遍採用竹紙,羊皮紙製作不易,賀源要岳鵬翔將他的領悟寫於羊皮紙上,足見賀源對此事甚為重視。岳鵬翔剛拿到羊皮紙不久就對師父說他已經成為大俠,因為他知道人是肉做的,所以打人一拳自己也會痛,師徒兩人相視而笑,賀源隨後說道:「這只是嘴皮上的大俠,當你能利益蒼生之時,所領悟到的才是真正的俠道。」

 

岳鵬翔用木炭筆在羊皮紙上寫下:「拯救被金人欺負的同胞。」將羊皮紙與木炭筆收入懷中。見到漢人與金軍打殺,忽想起師父臨別時交給他羊皮紙與一片竹簡,那竹簡正是化解任何難題的法門,岳鵬翔趕緊伸手入懷中摸索,取出一片約莫巴掌大的竹簡,上面刻著:「萬法唯心」四個字,這才想起師父研讀諸多佛經,很是贊同唯識觀點,經常告誡他:「萬法唯心所識,世間的一切都是源自思想。」岳鵬翔常聽師父說起佛陀的唯識觀點,雖不甚明白,但此刻別無他法,也不管它是不是無稽之談,反正師父說的準沒錯,開始專注默念:「只要制服敵方首領,惡人就會停止干戈。巨人會被打倒、巨人會被打倒、巨人會被打倒、巨人會被打倒、巨人會被打倒、巨人會被打倒。」

 

完顏哈爾知道這群宋軍士兵的武功不過爾爾,自己在金人連敗給宋軍之時反敗為勝,必會受到重賞,禁不住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正陶醉在勝利的喜悅當中,突然地面揚起一團砂石撲向完顏哈爾,完顏哈爾於此緊要時刻殲滅宋軍騎兵準會升官發財,喜上心頭,防備稍微鬆懈之際,即遭無故噴出的砂石侵入雙眼。

 

張昇反應極快,為要留下活口逼問情報,趁完顏哈爾雙眼受創之際,雙手棄刀,飛竄向前,右手食指點完顏哈爾膻中穴,左手捉拿完顏哈爾右臂「喀啦」一聲。完顏哈爾正要提起巨斧,右臂關節卻已脫臼,膻中穴被點,軟倒張昇懷裡。騎兵隊趕到,紛紛下馬圍打完顏哈爾。

 

岳鵬翔被眼前景象嚇了一跳,手撫胸膛,心道:「巨人這麼厲害,怎麼我一許願岳家軍就贏了!萬法唯心所識?」張昇抱著完顏哈爾,心中奇道:「方才那團砂石打哪兒來?」忽聽得地下傳來話聲:「別……踩到我。」低頭一看,原來是吳衍。

 

岳鵬翔親眼見到宋軍鬥不過完顏哈爾,卻在他許願後逆轉勝負,尋思:「怎麼我許願後,那位黑人就突然丟砂石打敗巨人?我又沒跟他說什麼,怪哉?」見到吳衍滿身血漬,弓腰坐在地上,心想:「師父說得沒錯,只要制服敵方首領,惡人們自會停止干戈,快趁現在救那位黑人同胞。」岳鵬翔趕緊騎著笨馬兒奔到吳衍那兒,跨下馬鞍,伸手入懷中取出一瓶纏著紅色絲線的乳白色藥罐,拿到吳衍面前,說道:「這位仁兄,我叫岳鵬翔,這是我仙華派獨門傷藥,我替您敷上。」

 

吳衍點點頭,說道:「多謝少俠,我叫吳衍,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吳衍定當回報救命之恩。」岳鵬翔說道:「大俠解人危難是不求回報的。」岳鵬翔揹起吳衍走離戰圈約莫十來丈遠才放下吳衍,拔開藥罐瓶塞,細心將藥粉灑在吳衍各處傷口。笨馬兒跟著來到岳鵬翔身邊。

 

宋軍為留下活口逼問情報,故不動刀槍,只以拳腳擊打完顏哈爾,即便如此,圍打完顏哈爾之人皆是戰場老兵,應付敵人自有一套,轉眼間便將完顏哈爾打得遍體鱗傷。

 

一陣涼風吹來,馬蹄聲響不絕,戰場塵土飛揚,黃沙迷濛中一群著銅色盔甲的騎兵們緩緩現身,來到宋軍前面停了下來,當中一位體型高壯、腰配長劍,看來凜凜有威的漢子騎著黑馬立在部隊前方。

 

張昇放下完顏哈爾,騎兵們拱手下跪齊聲說道:「屬下叩見張統制。」張統制開口說道:「不必多禮。」張統制本名張憲,擅於謀略,常與岳飛共論抗金對策,曾迫使金國皇帝連夜遁逃,旗下官兵對他十分敬服,是以上下一心屢建奇功,終將金人逼出朱仙鎮外。

 

一位身騎白馬,頸子懸掛金牌的紫衫漢子從騎兵隊中奔出。張憲身後四位隨扈──周勇、王廷、馮漢、陳河,隨即提刀戒備。原來張憲率領的騎兵是為紅煙信號而來,途中遇到紫衣騎士,見他頸子懸掛金牌,如聖上親臨,自是乖乖聽話,沿路保護紫衣騎士,進入朱仙鎮內。

 

方才攔阻岳鵬翔那位騎兵見到紫衣騎士,想起岳鵬翔那番話:「有一位穿紫色衣服,頸子懸掛金牌的白馬騎士……將岳飛將軍召回去斬首……」那位騎兵走近張憲隨扈周勇身邊,輕聲說道:「我從那位穿黑衣服的小娃兒那兒得到情報,有位帶著金牌的漢子要來召回岳飛將軍,事態緊急……」目光瞟向紫衣騎士,續說:「請讓張統制定奪。」

 

周勇對秦檜勾結金人之事略有耳聞,當下不動聲色,緩緩走近張憲身旁,輕聲說道:「我方才得到秘密情報,紫衣騎士的目的是要召回岳飛將軍。」張憲閃過一絲訝異神色,輕聲問道:「你情報打哪兒來?」。周勇說道:「那位穿黑衣服的小娃兒說的,他要來攔下金牌。」張憲瞧了岳鵬翔一下,轉頭對周勇說道:「道聽塗說不可盡信,我們看情勢如何再隨機應變。」

 

一名新進騎兵突然見到金牌,才知道紫衣騎士是代表皇上的使者,一時間神色慌亂,下跪高喊:「吾皇萬歲……」張憲的隨扈馮漢趕緊蹲下身子,摀住他嘴巴,輕聲說道:「戰場不可暴露聖上行蹤。」那新進騎兵倒吸了一口氣,心道:「我怎麼忘了,這人帶著信物如聖上親臨,戰場上暴露皇帝行蹤可要殺頭的!」急忙站起身來,低頭不語。

 

紫衣騎士聽到士兵稱他為皇,心頭正喜,卻到半途沒了聲音,笑容逐漸褪去。正在遠處觀望的岳鵬翔,隱隱感到一絲不安,那紫衣騎士似乎心生邪念,要危害漢人。

 

馮漢為解除同袍危機,站起身來,說道:「啟稟使者,我們岳家軍已將金人驅逐至朱仙鎮外,假以時日,必能永絕後患,立此大功,實足彌補口舌之過……」話未說完,卻見張統制來到身邊,猛一抬腿,飛腳踢向馮漢胸口。馮漢萬萬料想不到賞罰分明的張統制竟會如此對待為大宋出生入死的他,直到站立不穩跌坐地上,心頭仍然驚疑不定。岳家軍眾人也感莫名其妙,不知張統制此舉是為何故。

 

岳鵬翔並無感受到張統制的邪念,且隱約得知張統制頗為照護岳家軍,但此時此刻的這番異常舉動,卻又讓岳鵬翔莫名其妙,令岳鵬翔否定自己所感知到的張統制心思。

 

秦檜顧慮傳令者名氣太旺,怕會橫生枝節,是以建議宋高宗遣用秦相府裡一位尋常武師傳遞金牌。大宋重文輕武,紫衣騎士在秦相府裡被差來喚去宛如下人,首次被如此敬重,身分竟與天子相當,不自覺飄飄然,正享受前所未有的快感,卻見稱他為皇的士兵突然住口,立時臉色異變。紫衣使者未曾進過軍營,根本不懂戰場規矩,馮漢卻以為同袍觸犯軍規,料想不到是他自己要士兵住口才會惹怒使者。紫衣騎士指著馮漢,說道:「皇上早已下令要與金人議和,消弭戰禍,你們膽敢不從,該當判你連誅九族!」

 

眾人聽使者說完均感詫異。岳鵬翔那番話得到印證!周勇向張統制使了眼色,卻見他毫不理睬,腦海中把張統制此時模樣和踢倒馮漢那幅影象連結,似乎得到不可思議的結論,不過一閃即逝,心思又回到紫衣騎士,感到既悲又怒,心想:「弟兄們捨命抗金保得國泰民安,非但得不到獎賞反而犯了滔天大罪,竟要連誅九族,這是什麼道理!」自知對方身帶金牌冒犯不得,只得收斂怒氣拱手說道:「啟稟使者,我軍抗金……」

 

張統制右足忽地猛力踢向周勇胸膛。周勇正與紫衣騎士談話,和馮漢一樣,沒料到一起出生入死的張統制會沒來由的踢他,對他根本不會防守「啪」一聲,胸口紮紮實實挨了一腳,一跤坐倒,胸口又痛又悶,平日看來就微帶怒容的臉龐這時更顯凶惡,直瞪著張統制。張憲拔出腰間長劍,大喊:「你不服氣!」周勇僵著臉,下跪道:「屬下不敢!屬下生來就長這副德性,請張統制恕罪。」心想:「張統制怎會這樣對待我們?」張憲「哼!」一聲,收劍入鞘。

 

紫衣騎士原本不悅的臉龐終於有了笑容,瞧著張憲問道:「你說你叫什麼名字?」張憲斂起怒容,對使者躬身說道:「末將乃岳家軍前軍統制張憲,平日疏於管教弟兄,對使者有所冒犯之處還請見諒。」紫衣騎士微笑道:「你幫我教訓這群叛徒做得很好啊,只是身為武人皮肉痛楚乃是小事,閣下若真心服我可要拿出誠意。」紫衣騎士雖為武師,但是久居秦相府裡,這時心情好說起話來斯斯文文,不似方才那般蠻橫。張憲神態恭謹拱手說道:「遵命。」走近完顏哈爾,伸指在他胸腹間推拿。完顏哈爾穴道解開,無意中轉頭瞧到了紫衣騎士,突現興奮神色,說道:「范榮!你還認得我嗎?」紫衣騎士眉頭皺起細看完顏哈爾,突然喜道:「完顏哈爾!」

 

完顏哈爾站立起來,看到雙臂下垂晃動,怕會傷成殘廢,立刻又仰躺地上。周勇等四人見到完顏哈爾狼狽模樣,心下暗自歡喜。張憲蹲下身子抓著完顏哈爾雙臂扭轉,發出「喀啦」「喀啦」兩聲。紫衣騎士大喊:「你敢對他亂來!」跳下馬鞍快步走近張憲。張憲趕緊站起身來,拱手說道:「使者恕罪,屬下只為接回完顏哈爾的雙臂,並無惡意。」

 

地上屍體聚集處突然站起一名著金人軍服、頭小嘴尖、拖著大斧頭的漢子,對一名金軍士兵說話。那士兵聽完吩咐,躬身行禮後離開。那拖著斧頭的漢子快步走向完顏哈爾,此人正是蒲察謀克孛堇,在完顏哈爾落敗後躺在屍體旁裝死逃過一劫。由於使者已表態與金人議和,宋軍沒人敢動金人一根毛。

 

完顏哈爾渾身疼痛卻不哼一聲,兩手托地自地面躍起,立刻奪來蒲察謀克孛堇手中巨斧,兩手緊握斧柄高舉在右上方,雙目圓睜朝張昇奔去。張昇本就不是完顏哈爾對手,同伴相助時尚且不敵,此刻遇到使者下令與金人議和,沒人敢得罪金軍統帥。岳家軍的目光皆投注在張憲身上等他下令。

 

眼看完顏哈爾手中巨斧就要劈向張昇,忽然數道白光閃動「鏗鏗鏗」三聲連響。張憲見完顏哈爾左方空虛,拔劍刺向完顏哈爾左臂,完顏哈爾舞動巨斧,猛向左下方砍落,張憲收回長劍,避開巨斧重擊後立即向前下方刺出一劍,劍身往斧柄拍擊,貼著斧身向上削去。巨斧下砍之勢未了,又遭長劍擊打,且利刃已削向完顏哈爾雙掌,完顏哈爾別無他法,鬆開雙掌連退五步,巨斧掉落地面。張憲右手持劍,劍尖抵住斧頭。

 

蒲察謀克孛堇曉得完顏哈爾武藝高超,卻被張憲一招擊落手中巨斧,心下驚駭,臉色慘白卻嬉笑著臉,讚道:「好神妙的劍法!」

 

完顏哈爾被宋軍騎兵圍毆而負重傷,十成功力剩不到三成,此時又遭岳家軍統制一招內迫他兵刃脫手受驚非小,不敢多惹事端,橫那給他巨斧的漢子一眼,說道:「蒲察謀克孛堇,你幫哪一邊?」蒲察謀克孛堇嘻嘻笑道:「猛安孛堇愛說笑,我身為金人當然幫著您啊,瞧我冒生命危險奮勇殺敵,都是為了猛安孛堇您啊。」完顏哈爾怒視蒲察謀克孛堇。蒲察謀克孛堇登時醒悟,立刻下跪磕頭,說道:「屬下沒把猛安孛堇的隨身兵器照顧好,害金國大軍吃了敗仗,屬下罪該萬死,求猛安孛堇恕罪。」完顏哈爾面露微笑,命令蒲察謀克孛堇起身。完顏哈爾走近紫衣騎士,說道:「范榮,好久不見啦!怎麼好好的秦相府不待,跑來這兒?」范榮有幸成為皇帝使者,是他一生中最風光的時刻,聽完顏哈爾問起緣由,樂道:「我身為大宋皇帝使者,代表皇上前來召回岳飛。」紫衣騎士此言一出,連金軍都感到驚訝莫名。大宋全勝之期指日可待,朝廷卻選在此刻召回抗金首腦岳飛,大宋皇帝腦子裡裝的,難不成是一堆屎?

 

一群臉孔輪廓極深,著黑色盔甲的金國士兵們提著大刀、長槍,二十人為一行一字排開緩緩走來。蒲察謀克孛堇臉露喜色奔去指揮軍隊,命令他們暫停腳步。宋軍突然見到金軍出現且人數多出宋軍許多,個個神情警戒緊握兵刃。蒲察謀克孛堇為避免金軍白白犧牲而裝死躺在屍堆上窺視敵軍動向,直到紫衣騎士講明與金人議和且口頭訓斥張憲,這才起身命令隨從集合潰散的金軍前來。

 

周勇直瞧著張統制,心道:「我方才向張統制提起金牌的事,張統制並未思索對策,他又不知何故打傷我和馮漢……那紫衣騎士看來對張統制頗有好感,難道……」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下去。朱仙鎮外鬱鬱蔥蔥花草繁盛,不時有香氣傳來,岳飛將軍將被召回的消息傳開,卻讓漢人心頭如罩寒霜,岳飛一走,還有誰能擔當抗金大任,朝廷與金人議和,那原本屬於大宋的江山難道要送給金人!

 

完顏哈爾指了指范榮那匹白馬,朗聲說道:「多謝大宋皇帝解圍,我送你的雪箭可還滿意?」范榮右眼一眨,完顏哈爾登時會意,不再提馬兒的事。馮漢瞧到紫衣騎士與金人言行,心中生起不祥預感--兩人似乎早有勾結。范榮聽完顏哈爾稱他為皇,對他更增好感,手指張憲,說道:「張憲,你手下打傷了我們貴客,本該受罰,如此包庇,給金人看到了,只怕岳家軍被笑沒能貫徹軍紀,墮了威風。」

 

張憲拱手說道:「戰場上危機四伏,面子不打緊,保留戰力護衛使者這才重要。」范榮手撫金牌,說道:「這理由還算正當,那岳飛在朱仙鎮內嗎?我要把金牌交給他。」宋軍聽了,人人心頭如被攻城大木樁狠狠撞擊。馮漢心想:「連岳飛將軍都能被召回,這兒要是給他出了差錯,那還得了!方才我和周勇提起抗金之事,張統制氣得踢傷我們,這事大大反常,瞧張統制對紫衣騎士畢恭畢敬,還出手解救金軍統帥,這表示……」心思和周勇相同,不敢再想下去,只盼事實與他推理不符。

 

張憲拱手對范榮說道:「岳飛將軍在朱仙鎮留賓客棧內策劃反金,使者要我帶路嗎?」宋軍一聽此言,個個驚駭不已,若張憲說個假地方再以軍事機動為由,假裝一時找不到岳飛將軍,紫衣騎士也察覺不到,必可暫保岳飛安全,張統制不可能想不到此節,但他竟把岳飛所在位置老老實實說出。張憲手握兵權,通敵賣國之舉令宋軍瞧得全身冰冷,義憤填膺。周勇最先發難,大喊:「叛徒!」左手擎刀奔向張憲。王廷、馮漢、陳河亦舉起雙刀朝張憲衝殺過去。餘下宋軍們正在猶豫是否要犯上。張憲提劍大喊:「給我住手!」完顏哈爾揮動巨斧纏住馮漢、陳河。

 

張憲見周勇、王廷各持雙刀交疊,心知他倆將使四象鎖鬼陣,當下聞風不動,靜待兩人來到身前。周勇雙刀揮出,王廷並未出手,繞至張憲背後。張憲知此陣法乃以周勇誘敵與之對戰,王廷雙刀橫舉從背後上下兩路偷襲,敵人武功再強,背後也沒長眼睛,必定要分神應付,無法使出全力,此陣法專門以一般士兵制服敵方高手,效用奇大。

 

四象鎖鬼陣由四名通熟陣法之人組成,參雜在士兵群中,伺機包圍主將,因陣法運用者在混戰之時看來與一般士兵無異,敵軍一時之間絕看不出端倪,只道是群兵搏殺之戰,殊不知岳家軍的真正目的是要擒殺敵首,待得察覺,主將已困在陣中,且士兵們圍在四象鎖鬼陣外,令敵方士兵難以干擾陣法。由於四象鎖鬼陣本要四人分立四方,方能產生奇效,而馮漢、陳河遭遇完顏哈爾糾纏,僅剩周勇、王廷兩人,防守比不上四人來得嚴密,且張憲乃是岳飛親信,岳家軍的兵法、陣法與武功皆是由他與岳飛傳授,自然對此陣法了然於胸,張憲在周勇雙刀襲來,王廷繞到背後之際,揮劍擋住周勇攻擊之後,突然縱身一躍飛跳過周勇頭頂,欲從背後偷襲張憲的王廷雙刀揮出卻沒砍著張憲,反而襲向周勇。王廷吃驚趕忙收招,周勇料不到此一變故,慌忙擋下王廷雙刀反而顧不得張憲。張憲在半空中轉身,伸出食、中二指往周勇背後身柱穴與肩頸穴點戳。周勇穴道被點,動彈不得。

 

張憲自半空中落地後,挺劍刺向王廷胸膛。王廷突見張憲長劍刺來,急使雙刀隔擋,卻料不到張憲這一刺乃是虛招。張憲待王廷舉刀隔擋之際跳躍向前左腿彎曲,右腿滑著地面踢出,正中王廷右小腿。王廷被張憲踢中而站立不穩向前撲倒。張憲以左腳板為支點,迴轉身子,伸出左手食中二指朝王廷背後身柱穴與肩井穴點落。王廷穴道被點,伏臥地面動彈不得。馮漢見到同伴們落敗,自知張憲武功高強,只憑他們四個決計勝不了,高喊:「快殺叛徒!岳飛將軍真被召回,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得得得得得得」大量馬蹄聲響起,宋軍騎兵隊朝張憲衝殺。張憲提運內勁,大喊:「身穿紫衣的白馬騎士,快亮出金牌。」話聲如雷,響亮異常。岳鵬翔雖離岳家軍有段距離,然而張憲那番話聽得清清楚楚。范榮高舉金牌,喊道:「皇上信物在此,誰敢妄動!」范榮這麼一喝,宋軍皆停下攻擊。

 

後周廣順七年,宋太祖趙匡胤於陳橋驛黃袍加身自立為皇。大宋立國後,趙匡胤刻意防止兵權掌權者叛變,定法重文輕武,常於軍中教育官兵絕對服從天子,稍有違背者將滿門抄斬,是以大宋官兵對天子信物之服從,比任何朝代還要重視。范榮拿起信物嚇阻,戰場上頓時寧靜下來,只剩風聲呼呼和著宋軍心裡的咒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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